第12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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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
舒墨在這邊優哉游哉地戳泡泡聽彩虹屁, 另一邊，新開業的混浴區還熱火朝天。
游泳館裏，徐瑤終於是抱著自己的游泳圈, 嘗試性地下水了。
游泳館的天花板是半透明的, 光線很好，在泳池四壁投射出水波晃動的影子。泳池兩邊有上下的金屬扶梯，徐瑤這會兒就正死死扒著其中一個。
“沒那麽可怕啦。”鮑韻雅已經先一步下水了，站在水裏，借著浮力一跳一跳。
她鼓勵道, “相信我, 慢慢下來？”
成人泳池分深水區和淺水區, 底部像個淺坡, 逐漸過渡，中間有明顯的浮標做標示。
三人這會兒就在最淺的區域，水深不過1.2m。
徐瑤個子低, 但踮踮腳也能勉強露頭出來呼吸。
她原本還有點害怕, 緊緊抓著不敢放手, 可下一秒忽然聽見後面傳來的腳步聲, 擔心自己擋住了別人的路, 徐瑤心底天人交戰一陣子, 到底手一松，撲通一聲跳了下去。
徐建成看得樂了, “行，勸了大半天，都趕不上別人在身後走兩步。”
這就是傳說中的, 現在的小孩最大的弱點是太講禮貌？
徐瑤沒空理他，她緊張地閉氣了半天, 才發現自己壓根沒嗆到水。
身下的小黃鴨泳圈完美地將她托起來，溫泉泳池的水溫剛好，溫溫熱熱的，驟然跳下來也不會有心臟收緊的感覺，又不似尋常的溫泉那麽滾燙，待久了，整個人沒進去，乃至在水裏換氣吐氣也不會覺得憋悶。
徐瑤用不了幾秒就適應了，漸漸放松起來，甚至能嘗試著在水中撲騰一下手腳。
只可惜沒掌握要領，再怎麽折騰也是原地踏步，甚至還轉起了圈圈。
她努力一陣，發現自己還停留在原地，於是幹脆整個人後仰，兩手一搭，做了個大爺癱的姿勢擺爛了。
頭頂的日光經過玻璃的折射，照進來時還有點刺眼。
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水池裏，鼻間是消毒水的味道，每次身邊有人經過，就會帶起水波，徐瑤的泳圈也跟著一起輕輕搖晃。
舒服得讓人有點想睡覺。
一切喧囂似乎都模糊了，她懶洋洋地瞇一瞇眼，忽然明白了鮑韻雅和徐建成心心念念的“度假”究竟是怎麽一回事。
鮑韻雅見狀，也不強求，第一次來游泳館，敢下水就已經是個巨大進步了。她和徐建成交換視線，拉著徐瑤泳圈的邊緣，往前慢慢游起來。
“我小的時候，最喜歡讓我爸這麽拉著我的泳圈游泳了。”徐建成小聲說。
他過去是內陸長大的，游泳技術沒鮑韻雅那麽好，加上十年沒下水了，也就敢在淺水區撲騰兩下，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拉女兒的游泳圈。
直到這會兒，他還在努力和自己新安上的四肢作鬥爭，游得異常艱難，中途還嗆了兩口水，深深感覺到自己剛剛不該喝那麽多飲料的。
這麽游上兩個來回，怕是喝水都喝飽了。
鮑韻雅還沒來得及回答，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，緊接著是尖銳的哨聲。
兩人下意識朝著尖叫響起的方向轉頭，發現空蕩蕩的水面上，一只天鵝形狀的游泳圈孤零零漂浮在那裏，小翅膀啪嗒啪嗒地拍著水，在同一個地方原地轉圈圈。
明明只是只游泳圈，夫妻倆卻好似從天鵝漆黑的豆豆眼中看出了一種焦急。
“怎麽回事……”
徐建成還沒反應過來，鮑韻雅卻是陡然想起了之前從小黃鴨泳圈上看到的提示說明。
小黃鴨泳圈的報警方式是嘎嘎叫，難不成這天鵝泳圈在發現主人落水後，發出警報的方式是拍打翅膀？
那它圍著一個地方轉圈圈又是什麽意思……
鮑韻雅突然想明白，見四周只有自己離得最近，想也不想地松開徐瑤的游泳圈，一個猛子紮到水下，睜開眼，果然看見一個小孩驚慌失措地掙紮著。
她快速游過去，伸手一撈，便將那小孩子輕松托出水面，抱住了他的天鵝游泳圈。
全程也不過幾秒鐘時間，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，小孩已經安全了。
天鵝泳圈原本著急拍打著的翅膀也漸漸平息，又靜靜地搭在水面上，看上去只是塑膠泳圈上一個普普通通的，充滿氣的小裝飾，做工甚至還有點Q版的意思，圓潤可愛，讓人根本看不出它剛剛怎麽能做出那麽智能又及時的警報的。
全場安靜幾秒後，響起了幾聲稀稀落落的掌聲。
“小寶！！”岸邊有個女人後知後覺地跳進水裏。
她接過兒子的泳圈，對著鮑韻雅連連道謝，“我讓他在岸邊等我，我去上了個廁所，結果他可能是自己跳下來了，真是太感謝你了……”
她後怕不已，還主動提出要負擔一家人的房費，請他們再住一天，來報答孩子的救命之恩，被鮑韻雅拒絕了。
“感謝我還不如感謝這個泳圈呢，這個游泳圈你們真是買對了，如果不是它發出警報，我還不知道溺水的小孩在哪呢。”她笑著說。
想到剛才小天鵝游泳圈發現男孩落水後，急得團團轉的樣子，鮑韻雅感覺自己好像幻視了一只忠心耿耿小狗。
“是，是。”女人低頭看到兒子還緊緊抱著小天鵝的脖子，眼圈不由的發紅，“還是老板考慮得周到，你說這溫泉怎麽沒有評價系統呢，我肯定給個大好評……”
她殊不知，話音落下的同時，強烈的感激之情催生出的好評泡泡就已經準時地送到了舒墨那裏。
她“啪”地戳破，轉身又舒舒服服躺回沙發上。
……
告別女人，鮑韻雅回到丈夫女兒身邊，想到剛才的那一幕，也不由感慨。
看到說明和實際見到使用效果，給人的感受還是不一樣，有這個游泳圈在，做父母的帶孩子來游泳就能放心多了。
雖然游泳圈無法直接救援，但溺水救援最緊要的一步就是及時發現和辨認溺水者的存在，從這個角度來說，這個游泳圈確實算得上救援神器了。
其他人聽到警報，一般都能過來搭把手，小孩的安全性大大提高。
再不濟，岸上也還配備了救生員呢。
鮑韻雅擡頭看了一眼岸邊。
高高的塑料椅上坐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，身上的泳衣似乎是旅店特制員工服，一眼就能和其他游客區分開。她脖子上掛著哨子，時不時擡眼打量水面上的游客，神情有些懶散。
如果是一開始看見她這個樣子，鮑韻雅恐怕還會擔心救生員工作松懈，玩家的安全得不到保障。
但剛剛，小孩落水的一瞬間，她分明聽見了幾乎和警報聲一起響起的哨音。
要不是她距離更近，迅速將小孩救了起來，恐怕救生員就已經出手了吧？
這麽看來，她表面看著散漫，其實還是很警惕的。
鮑韻雅暗暗點頭。在溫泉的範圍內游玩，安全性果然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件事。
解決了緊急情況，一家三口繼續游玩。
也不知是不是大家太久沒接觸過水，玩得太過歡脫，還是已經漸漸遺忘了一些安全常識，這中間，竟然又接連發生了兩起落水意外。
其中一次照舊是被泳圈救起。
這次的意外發生在兒童泳池，因為池水顏色更深，落進去的小孩更不容易被發現，警報聲響起後，周圍的人還懵了幾秒。
就見到小孩原本使用的那只彩虹獨角獸造型的泳圈，忽然亮起了光。
那種兒童玩具廉價又絢爛的七彩光效映在整個池子裏，差點閃瞎了眾人的眼睛。
玩家們：“……”
他們懵了半晌t，才猛然從宛如迪廳的閃耀光芒中，看見一個掙紮的影子。
路過的家長隨手一撈，讓那小孩站直了。
她呆了好半天，用力咳嗽兩聲，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心急如焚的家長好不容易趕到，又是一通道謝。
多虧有游泳圈，兩次意外都有驚無險，甚至在有些歡快的氣氛裏就輕松解決了。
直到風波平息，玩家們還繼續討論了好一會兒。
獨角獸的七彩燈光，天鵝泳圈啪嗒啪嗒地扇翅膀……看來不同造型的泳圈確實有不用的溺水警報方式。
他們暗暗打量著場館裏出現的其他泳圈，還有點期待未出現過的警報方式是什麽樣的。
比如還有那種藍色鯨魚造型的，向周圍玩家示警的方法會不會是吸一口池中的水，再猛然噴出一個高高的水柱？
還有海豚形狀的……海豚這種生物本來就會救人了，那會不會直接潛入池底將人托出來？
他們樂此不疲地想象著，還有的家長借機向孩子們科普已滅絕生物的習性，游泳中途休息的間歇也變得有趣了許多。
但聊了一陣，又有人發覺不對：期待警報響起，不就相當於期待有人溺水嗎？
於是趕緊呸呸呸，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那個意思。
也有些有孩子的家長，一開始沒舍得買游泳圈，覺得有自己在一旁看著，應該出不了什麽事兒，何況下一次來玩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，泳衣是必買的，其他的湊活湊活得了。
可接連目睹兩次意外後，他們終於意識到游泳圈這種救生用具的重要性。
家長看得再緊，也架不住小孩子調皮，尤其是末日下長大的孩子，不一定知道溺水的恐怖，指不定就因為一時玩得開心把自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。
這種情況下，萬一自己沒及時發現，後悔都來不及。
他們斟酌幾秒，有些人當場就從池子中起身，準備帶著孩子返回接待大廳，買個游泳圈再繼續。
反正買的是單日門票，可以無限次進出，也不用擔心出了檢票口就回不來。
過去時，還有一些過了中午才姍姍來遲的游客，正站在店內猶豫地挑選泳具。顯然也是和他們陷入了同樣的煩惱。
這些人順便就將游泳館裏發生的事情講給了他們聽。
“這游泳圈居然還有這樣的效果？”他們吃了一驚。
幾個帶孩子來玩的聞言，當場就下定決心，讓小孩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款式，然後去結賬了。
聽說泳圈還會“護主”，孩子們挑選得也格外用心，什麽小鴨子小海豚，選的都是自己喜歡的款式，簡直像在挑選寵物。
因為這混浴區主打的就是合家歡，末日下有孩子的家庭雖少，可他們大部分都不願錯過這樣難得的娛樂機會，混浴區開放後，吸引了不少這樣的玩家帶孩子過來，以至於客戶群裏有小孩的占到了很大的比例。
泳具店賣的東西本來就可愛，十分吸引眼球，這一下，銷量更火爆了。
誰也不願意好好出來玩一趟，弄出什麽安全事故。
又有人靈機一動，“你們說，這游泳圈難道只能在游泳館用嗎？會不會在海裏也一樣起效？”
“如果真是那樣……以後去海域探索的時候，帶一個游泳圈，萬一有人出了意外，其餘人也好及時發現，存活率將會大大提高。”
其實周邊領地裏也不乏一些靠近海邊的小城，可這些城鎮往往都是周邊發展最差的，原因就是人類對海域的開發進度一直停滯不前。
有海洋占據了好大一片面積，可刷新的陸地資源少，發展速度自然會被拖慢。
他們也想過去海裏探索，可是事實上遠沒有那麽簡單，人類在海中本就有天然劣勢，不僅活動受限，還有氧氣的限制。別看很多精英玩家在岸上威風凜凜，可去了海上，待在那一葉小扁舟上和藏在水下的巨物打架，恐怕連十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，在心理上就先輸了。
哪怕不去戰鬥，只是采集海洋裏的物資，也可能因為視野受限，被不知名的海草之類的拖入水中，活活憋死。
所以大部分玩家在此之前，都是寧可過的緊巴一點，也不敢去海裏探索的。
可有了游泳圈，至少岸邊和船上的人能及時發現危險營救，安全系數會高上不少。
眾人想到這裏：“！！！”
天才啊！
你難不成就是銷冠？
這話一出，哪怕一些原本不打算買游泳票的人，都心動了。
誰能保證自己未來不會去海邊探索？只要去海邊，背包裏放著這麽一個東西，總歸能讓人安心一些。
這種就屬於戰略物資，得常備著才行。
而且退一萬步說，不去海裏，那在一些長江大湖裏呢？這游泳圈應該在任何水域都能起效吧？
再說這店裏其他東西，會不會也有一些和這游泳圈有同樣作用？
玩家們的眼神都變了，眼含審視，開始細細打量店裏那些童心滿滿的游泳用品。
像腳蹼、呼吸管一類看似在游泳館用不著，所以一直無人問津的商品，都被這些人盯上了。
這些東西進貨量少，一下就被搶光了，他們收入背包一看，果然沒有寫著限制在游泳館使用。
“報——！腳蹼可以加速水中移動速度！”
“猜測是真的！在江河湖海都能用，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！”
“呼吸管可以延長在水中停留的時間，大家快買啊！”
說話的人自己抱了一懷的呼吸管，邊說邊奮力往收銀臺沖。
其他人聞言，起了一些騷動。
“靠！！你讓大家快買，結果自己拿那麽多，你長了幾張嘴巴要用那麽多？趕緊放下！”
“我這是給家裏人買的，別擠，我們鎮子靠海，用得上……”
他們搶著搶著，就互相拉扯起來，衣領都被扯開，畫面不知道有多美。
帶小孩的家長趕緊分工合作，一個負責繼續搶購，另一個默默捂著孩子的眼睛把ta帶走了，“這畫面你這個年紀要看還有點太早了……”
泳具店門口，還有一小批剩下的玩家暫時沒摸清楚狀況。
看著他們搶著結賬的樣子，半信半疑，“這該不會是什麽營銷策略吧？你們是不是旅店請來的？”
“至於搶成這樣嗎？”
他們中有不少青水鎮的顧客，還沒來得及對暖暖溫泉培養出感情，聞言，下意識就想到了過去商家的營銷手段。
好心和他們介紹的玩家氣得吹胡子瞪眼，“你看我們像嗎？誰出來當水軍還要專門去泳池把自己打濕，我們犯得著做這麽麻煩的事情？”
“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。”
“哎哎，別吵別吵，我看他們確實不像。”那名玩家的朋友站出來打圓場，又用胳膊肘戳戳好友，示意他看仔細一點。
這些人身上分明穿著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泳衣，以及雖然身體被浴巾擦幹了，可頭發還濕漉漉的，額頭留著一圈被泳帽箍出來的紅印，剛剛他們說的“才從泳池出來”應該是真的。
這麽一想，可信度頓時高了許多。
這名玩家也發現不對，不太好意思地道歉，“看來是我想多了……”
“呵呵，溫泉哪有營銷過，都是自來水。”被懷疑的玩家不爽道，“下次別說這種話了，只會顯得自己很無知！你覺得暖暖溫泉還用得著營銷？”
他心直口快的，說完又看一眼店裏搶得火熱的盛況，“不跟你們說了，那個小黃鴨泳圈我看中好久了！可別一會兒缺貨了。”
甚至來不及道別，他已經加入了搶購大軍。
那名青水鎮玩家看得瞠目結舌，“一個游泳圈而已，用得著這麽搶嗎……”
他同伴翻個白眼，也懶得勸了。
他這是還沒被打臉打夠啊？
再勸他，恐怕自己都來不及搶了。
又能用來在風平浪靜的游泳池裏泡水玩，又能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救你一命，最為難得的是，老板定價還很低廉！
聽說是因為覺得泳具是必須品，為了降低玩家的游玩成本，所以才刻意壓低了價格。
這麽為游客考慮，推出的道具質量又好，也難怪光明鎮的這群人無條件相信旅店，還願意做自來水。
別說和老板相處了幾個月的他們，就連才來兩天的他都要被圈粉了。
這樣便宜又實用的保命道具，不來個幾件實在說不過去。
這名青水鎮玩家轉眼間想通，風風火火擠進人群，把同伴拋在身後。
*
再說游泳館裏。
鮑韻雅一家人游玩過程裏，後來t又經歷的那兩次落水事件，一次是被彩色獨角獸泳圈救下了，另一次，卻是發生在成人泳池的深水區。
深水區最深處有兩米，因為大部分玩家都沒找回過去的水性，還在熟悉的過程裏，所以這邊的游泳者相對要少上許多。
考慮到玩家們的游玩體驗，旅店幾乎所有設施都有購票名額限制，分配到前臺的員工有資格調出設施面板，就可以隨時查看設施詳情中“當前入園人數”這一項，來調整名額。
一旦發現園區內人數過多，就會暫停售票，直到人數降到標準值以下再開放。
不過由於溫泉內的設施越建越大，大部分時候都用不上，這也就變成了隱形限制。
這次混浴區開放，玩家們一股腦湧入，門票在中午過後不久便停止售賣了。
游泳館裏此時聚集了不少人，可大部分都在淺水區，深水區只有那麽稀稀落落的兩三個人在。
陳毅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游到一半，卻是忽然覺得不對，不知是哪個動作沒做好還是下水前熱身不到位，腿部劇烈抽筋，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，眨眼間就嗆了幾口水。
他慌了下，趕緊閉氣，痙攣卻沒有停止，陳毅的表情都扭曲起來。
他想掙紮來引起其他人註意，可身體卻不受控制。
慌亂中，陳毅往周圍倉皇地掃了一眼，心底立刻咯噔一聲。
四周是一片安靜。
和他一起來游泳的同伴都在淺水區，而深水區剩下的兩個人，一個剛剛游完一個來回，正靠在岸邊休息，另一個卻是剛剛和他擦肩而過。
陳毅在掙紮中睜眼看了看，發現對方的背影逐漸遠去，一時半會兒應該是回不來了，心中一片冰涼。
這可怎麽辦？
他一直對自己的水性引以為豪，剛剛還誇下海口和同伴們說要去深水區游兩圈，不會轉眼就打臉了吧？
末日十年都活下來了，最後卻在游泳池溺死了，那他死都不能瞑目啊！
這得被人笑一輩子吧！
陳毅沒控制住吐出一個泡泡，內心淒涼不已。
都到這種時候了，他還有空想這些亂七八糟的，也算是在末日見多死亡後培養出的樂觀了。
就在這時，頭頂存在感不高的血條忽然噔地閃爍幾下，開始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均勻扣減。這樣下去，恐怕都要不了十幾秒，他的血條就清零了。
陳毅驚恐地瞪大眼睛，慌亂無措地想要掙紮，但他明顯感到手腳漸漸失力麻痹。
——難道真的就這麽涼了？
他絕望地感受到眼前發黑，思維漸漸飄遠，游戲改造後過人的耳力卻在這時捕捉到一點細微的動靜。
似乎是有人猛然躍下水，發出一聲巨大的落水聲。
四周隨之響起驚呼。
只不過傳到陳毅耳中時，已經變得很微弱了。
他在昏昏沈沈中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拖拽出水，新鮮空氣驟然湧入肺部，瘋狂下降的血條就在這一刻停止了。
陳毅感覺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。
但意識還沒能完全清醒，他迷迷糊糊地往前看，正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，有力的背肌隨動作起伏，雖看不出使用的是什麽泳姿，可姿態異常優美，明明是在水中，卻靈活得好似在陸地一般，光是一道背影都讓人不自覺地為之沈迷。
她就這麽帶著他一路快速往岸邊去。
女人泳衣的背後露出暖暖溫泉的logo。
是那名救生員啊……
陳毅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。
剛才兩次有小孩落水，都是被周圍人第一時間救起，根本沒等到旅店安排的救生員出手。沒想到她第一次下水，竟然是為了救自己這麽一個自詡游泳高手的成年人。
還是在深水區溺水……
陳毅羞愧得想捂臉。
但還沒等他做動作，就覺得身子一輕，一只手拉著他的，碰到了上岸的金屬扶手。
“還有勁嗎？可以自己上去嗎？”對方問。
竟然這麽快就到岸邊了嗎？這才過去幾秒？而且她還帶了一個意識不清的大活人，怎麽能游得這麽快？！
陳毅在震驚之下扭頭，正好看見救生員一邊說話一邊在往泳帽裏塞一撮掉出來的頭發，金色的長發被水打濕，依然帶著耀眼的光澤，令他忍不住想象起她在水中長發散開的樣子。
大概會像美人魚一樣吧……
陳毅默默吞咽了下，這才想起她剛才的問話，“可以的！謝、謝謝啊。”
女人似乎笑了下，“不用，這是我的職責。”
陳毅又差點被這個笑容晃暈了眼睛。
他暈乎乎地上岸，周圍玩水的人直到這時聽見兩人的對話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。
人群間猛然炸開了鍋。
“等等，所以剛才是有人溺水了？”
“沒聽到警報聲，我都沒發現！”
“天吶，剛剛那個救生員大姐姐忽然跳下去，我還嚇了一跳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結果就這麽幾秒鐘的功夫，人就被救下來了？”
“誰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麽……”
“帥哭了！！！怎麽沒個攝影機錄下來？”
“不是，誰懂啊……我剛才好好地在靠近深水區的地方游泳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大概是那個姐姐去救人的時候正好路過我，我感覺好像被一個魚雷掀翻了……”
最後一個說話的玩家腦瓜嗡嗡，他本來還挺生氣的，想說上岸去找工作人員評評理，看誰在公共泳池裏玩危險物品。
結果浮上來才從別人口中聽說，剛剛從自己身邊游過去的竟然是旅店的救生員。
…………那居然是個人？？？
想到對方是為了救人，他的怒火頓時消散大半，另外一小半也被這匪夷所思的操作熄滅了。
他只剩迷茫，“什麽人能游出這動靜？”
“什麽動靜？我們在水面看，幾乎都看不到她的身影。”另一個人說著，滿臉佩服，“而且這麽長的一段距離，她一次都沒出水換氣誒。”
像道水下的幽魂，唰地就閃現到溺水的玩家身邊了。
再唰一下，又回來了。
——如果讓這名旁觀的玩家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，那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情況。
她也沒看懂，但管它呢，鼓掌就完事了。
不愧是旅店派出的救生員。
這可太有安全感了！！
……
“陳毅，陳毅？”
“你沒事吧？”
陳毅上岸後不久，兩名同伴也匆匆趕到，就看他坐在岸邊的扶手椅上，裹著一條大浴巾，失魂落魄的。
“你該不會是被嚇到了吧？”見他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裏，兩名同伴先是松一口氣，隨後調笑道，“誰讓你非要逞強，一開始就跟我們一起在淺水區玩水不就沒事了嗎？”
陳毅擡起頭，正好能看見救生員大姐姐高高坐在上方的背影，他盯了一會兒，幽幽嘆氣，“我是覺得我戀愛了。”
同伴：“？？？？”
陳毅捧臉，“你們不知道，她剛才救我的時候，一把就把我從水裏撈出來了，特別有力氣，給人感覺……就特別可靠。”
“帶著我游泳的時候，那個背影就讓我一見鐘情了。”陳毅模仿著救生員剛才的游泳姿勢，劃動雙臂，“我原來游了這麽多年泳，都不知道這樣游會更快，會溺水還是說明我鍛煉不到位啊……”
“你們說，我有沒有可能在她下班後請她吃個飯作為感謝？”
當然，那名救生員長得漂亮，身材也好，但對陳毅來說，最重要的還是被救起那一刻的心動。
兩個朋友一言難盡地看著他，“清醒點，那就是人家的工作。”
“而且溫泉的員工可不好追啊，工資高，待遇好，而且工作還穩定，又有單位免費分的福利住所……”一人搭著陳毅的肩，唏噓地搖頭，“你還不知道嗎，現在咱鎮上大爺大娘給人說媒的時候，那只要提到誰家閨女兒子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在溫泉就職，全家都是香餑餑！”
“我還聽說啊，城南有一戶人家的母親在溫泉打工，就有人想把兒子介紹給她女兒，然後讓那小夥子和女兒夫妻倆跟著一起搬到溫泉宿舍來住。”
“算盤打得可好，八字還沒一撇就在背地裏到處說，什麽對方家裏沒兒子，自己兒子去了肯定會被當個寶。等丈母娘老了幹不動了，就把工作傳給女兒，這個男的就能年輕靠丈母娘，老了靠老婆，一輩子享福了……”
他說著，一頓，樂了，“誰知道人家娘倆根本看不上！那媒人第一次上門就被請走了。後面小夥子家裏面子掛不住，仗著自己家有三個六十多級的玩家，還想去溫泉宿舍鬧事，又直接被保安團趕出去t了。”
“換做以前，普通玩家哪敢跟高級玩家大小聲？可她們當時卻敢直接下逐客令，在溫泉的這份工作就是她們的底氣啊。”
陳毅倒還真沒聽說過這些，他郁悶道：“但我也沒別的心思啊，我又不是那種人。”
“我們也知道，但你對比一下人家的條件，再看看我們……任重而道遠啊兄弟。”另一個朋友在旁邊涼涼地說，每一句話都在戳好友心窩子，“何況你好不容易有個一面之緣的優勢，還是因為溺水被人家從池子裏撈出來的……這……”
陳毅：“……靠。”
這也太紮心了。
還是好兄弟嗎？
他揉了把頭發，被兩人嬉笑著推搡著走了。
路上，一人忽然想起什麽，“對了，你剛剛說被救的時候是看著人家游泳的背影的？”
“對啊。”陳毅悶悶地說。
現在閉上眼睛，朦朧中看到的那道倩影好像還在自己的眼前晃悠。
“……你還說，她是用這個姿勢游泳的？”那人又模仿陳毅剛剛的動作。
陳毅：“對啊！”
好友的表情頓時變得難以捉摸。
他伸出手，探了探陳毅的額頭，“沒發燒啊……會不會真是被溺水的事嚇糊塗了？”
“按照你的說法，她兩條胳膊都在劃水，那是用什麽撈的你啊？？”
陳毅：“？？”
他如遭雷轟。
好友的表情變得有點憐憫，“你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吧。”
兩人顯然是覺得好友腦袋不正常了，陳毅還沒反應過來，就已經被拉走了。
他腦海中交錯閃現著自己腰上當時那被纏繞的觸感，以及睜開眼看見的背影，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。
離開泳池前，陳毅最後呆呆地回頭，正好看見那名救生員坐在高處，漫不經心地撫了下頭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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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墨在這邊優哉游哉地戳泡泡聽彩虹屁, 另一邊，新開業的混浴區還熱火朝天。
游泳館裏，徐瑤終於是抱著自己的游泳圈, 嘗試性地下水了。
游泳館的天花板是半透明的, 光線很好，在泳池四壁投射出水波晃動的影子。泳池兩邊有上下的金屬扶梯，徐瑤這會兒就正死死扒著其中一個。
“沒那麽可怕啦。”鮑韻雅已經先一步下水了，站在水裏，借著浮力一跳一跳。
她鼓勵道, “相信我, 慢慢下來？”
成人泳池分深水區和淺水區, 底部像個淺坡, 逐漸過渡，中間有明顯的浮標做標示。
三人這會兒就在最淺的區域，水深不過1.2m。
徐瑤個子低, 但踮踮腳也能勉強露頭出來呼吸。
她原本還有點害怕, 緊緊抓著不敢放手, 可下一秒忽然聽見後面傳來的腳步聲, 擔心自己擋住了別人的路, 徐瑤心底天人交戰一陣子, 到底手一松，撲通一聲跳了下去。
徐建成看得樂了, “行，勸了大半天，都趕不上別人在身後走兩步。”
這就是傳說中的, 現在的小孩最大的弱點是太講禮貌？
徐瑤沒空理他，她緊張地閉氣了半天, 才發現自己壓根沒嗆到水。
身下的小黃鴨泳圈完美地將她托起來，溫泉泳池的水溫剛好，溫溫熱熱的，驟然跳下來也不會有心臟收緊的感覺，又不似尋常的溫泉那麽滾燙，待久了，整個人沒進去，乃至在水裏換氣吐氣也不會覺得憋悶。
徐瑤用不了幾秒就適應了，漸漸放松起來，甚至能嘗試著在水中撲騰一下手腳。
只可惜沒掌握要領，再怎麽折騰也是原地踏步，甚至還轉起了圈圈。
她努力一陣，發現自己還停留在原地，於是幹脆整個人後仰，兩手一搭，做了個大爺癱的姿勢擺爛了。
頭頂的日光經過玻璃的折射，照進來時還有點刺眼。
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水池裏，鼻間是消毒水的味道，每次身邊有人經過，就會帶起水波，徐瑤的泳圈也跟著一起輕輕搖晃。
舒服得讓人有點想睡覺。
一切喧囂似乎都模糊了，她懶洋洋地瞇一瞇眼，忽然明白了鮑韻雅和徐建成心心念念的“度假”究竟是怎麽一回事。
鮑韻雅見狀，也不強求，第一次來游泳館，敢下水就已經是個巨大進步了。她和徐建成交換視線，拉著徐瑤泳圈的邊緣，往前慢慢游起來。
“我小的時候，最喜歡讓我爸這麽拉著我的泳圈游泳了。”徐建成小聲說。
他過去是內陸長大的，游泳技術沒鮑韻雅那麽好，加上十年沒下水了，也就敢在淺水區撲騰兩下，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拉女兒的游泳圈。
直到這會兒，他還在努力和自己新安上的四肢作鬥爭，游得異常艱難，中途還嗆了兩口水，深深感覺到自己剛剛不該喝那麽多飲料的。
這麽游上兩個來回，怕是喝水都喝飽了。
鮑韻雅還沒來得及回答，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，緊接著是尖銳的哨聲。
兩人下意識朝著尖叫響起的方向轉頭，發現空蕩蕩的水面上，一只天鵝形狀的游泳圈孤零零漂浮在那裏，小翅膀啪嗒啪嗒地拍著水，在同一個地方原地轉圈圈。
明明只是只游泳圈，夫妻倆卻好似從天鵝漆黑的豆豆眼中看出了一種焦急。
“怎麽回事……”
徐建成還沒反應過來，鮑韻雅卻是陡然想起了之前從小黃鴨泳圈上看到的提示說明。
小黃鴨泳圈的報警方式是嘎嘎叫，難不成這天鵝泳圈在發現主人落水後，發出警報的方式是拍打翅膀？
那它圍著一個地方轉圈圈又是什麽意思……
鮑韻雅突然想明白，見四周只有自己離得最近，想也不想地松開徐瑤的游泳圈，一個猛子紮到水下，睜開眼，果然看見一個小孩驚慌失措地掙紮著。
她快速游過去，伸手一撈，便將那小孩子輕松托出水面，抱住了他的天鵝游泳圈。
全程也不過幾秒鐘時間，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，小孩已經安全了。
天鵝泳圈原本著急拍打著的翅膀也漸漸平息，又靜靜地搭在水面上，看上去只是塑膠泳圈上一個普普通通的，充滿氣的小裝飾，做工甚至還有點Q版的意思，圓潤可愛，讓人根本看不出它剛剛怎麽能做出那麽智能又及時的警報的。
全場安靜幾秒後，響起了幾聲稀稀落落的掌聲。
“小寶！！”岸邊有個女人後知後覺地跳進水裏。
她接過兒子的泳圈，對著鮑韻雅連連道謝，“我讓他在岸邊等我，我去上了個廁所，結果他可能是自己跳下來了，真是太感謝你了……”
她後怕不已，還主動提出要負擔一家人的房費，請他們再住一天，來報答孩子的救命之恩，被鮑韻雅拒絕了。
“感謝我還不如感謝這個泳圈呢，這個游泳圈你們真是買對了，如果不是它發出警報，我還不知道溺水的小孩在哪呢。”她笑著說。
想到剛才小天鵝游泳圈發現男孩落水後，急得團團轉的樣子，鮑韻雅感覺自己好像幻視了一只忠心耿耿小狗。
“是，是。”女人低頭看到兒子還緊緊抱著小天鵝的脖子，眼圈不由的發紅，“還是老板考慮得周到，你說這溫泉怎麽沒有評價系統呢，我肯定給個大好評……”
她殊不知，話音落下的同時，強烈的感激之情催生出的好評泡泡就已經準時地送到了舒墨那裏。
她“啪”地戳破，轉身又舒舒服服躺回沙發上。
……
告別女人，鮑韻雅回到丈夫女兒身邊，想到剛才的那一幕，也不由感慨。
看到說明和實際見到使用效果，給人的感受還是不一樣，有這個游泳圈在，做父母的帶孩子來游泳就能放心多了。
雖然游泳圈無法直接救援，但溺水救援最緊要的一步就是及時發現和辨認溺水者的存在，從這個角度來說，這個游泳圈確實算得上救援神器了。
其他人聽到警報，一般都能過來搭把手，小孩的安全性大大提高。
再不濟，岸上也還配備了救生員呢。
鮑韻雅擡頭看了一眼岸邊。
高高的塑料椅上坐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，身上的泳衣似乎是旅店特制員工服，一眼就能和其他游客區分開。她脖子上掛著哨子，時不時擡眼打量水面上的游客，神情有些懶散。
如果是一開始看見她這個樣子，鮑韻雅恐怕還會擔心救生員工作松懈，玩家的安全得不到保障。
但剛剛，小孩落水的一瞬間，她分明聽見了幾乎和警報聲一起響起的哨音。
要不是她距離更近，迅速將小孩救了起來，恐怕救生員就已經出手了吧？
這麽看來，她表面看著散漫，其實還是很警惕的。
鮑韻雅暗暗點頭。在溫泉的範圍內游玩，安全性果然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件事。
解決了緊急情況，一家三口繼續游玩。
也不知是不是大家太久沒接觸過水，玩得太過歡脫，還是已經漸漸遺忘了一些安全常識，這中間，竟然又接連發生了兩起落水意外。
其中一次照舊是被泳圈救起。
這次的意外發生在兒童泳池，因為池水顏色更深，落進去的小孩更不容易被發現，警報聲響起後，周圍的人還懵了幾秒。
就見到小孩原本使用的那只彩虹獨角獸造型的泳圈，忽然亮起了光。
那種兒童玩具廉價又絢爛的七彩光效映在整個池子裏，差點閃瞎了眾人的眼睛。
玩家們：“……”
他們懵了半晌t，才猛然從宛如迪廳的閃耀光芒中，看見一個掙紮的影子。
路過的家長隨手一撈，讓那小孩站直了。
她呆了好半天，用力咳嗽兩聲，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心急如焚的家長好不容易趕到，又是一通道謝。
多虧有游泳圈，兩次意外都有驚無險，甚至在有些歡快的氣氛裏就輕松解決了。
直到風波平息，玩家們還繼續討論了好一會兒。
獨角獸的七彩燈光，天鵝泳圈啪嗒啪嗒地扇翅膀……看來不同造型的泳圈確實有不用的溺水警報方式。
他們暗暗打量著場館裏出現的其他泳圈，還有點期待未出現過的警報方式是什麽樣的。
比如還有那種藍色鯨魚造型的，向周圍玩家示警的方法會不會是吸一口池中的水，再猛然噴出一個高高的水柱？
還有海豚形狀的……海豚這種生物本來就會救人了，那會不會直接潛入池底將人托出來？
他們樂此不疲地想象著，還有的家長借機向孩子們科普已滅絕生物的習性，游泳中途休息的間歇也變得有趣了許多。
但聊了一陣，又有人發覺不對：期待警報響起，不就相當於期待有人溺水嗎？
於是趕緊呸呸呸，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那個意思。
也有些有孩子的家長，一開始沒舍得買游泳圈，覺得有自己在一旁看著，應該出不了什麽事兒，何況下一次來玩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，泳衣是必買的，其他的湊活湊活得了。
可接連目睹兩次意外後，他們終於意識到游泳圈這種救生用具的重要性。
家長看得再緊，也架不住小孩子調皮，尤其是末日下長大的孩子，不一定知道溺水的恐怖，指不定就因為一時玩得開心把自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。
這種情況下，萬一自己沒及時發現，後悔都來不及。
他們斟酌幾秒，有些人當場就從池子中起身，準備帶著孩子返回接待大廳，買個游泳圈再繼續。
反正買的是單日門票，可以無限次進出，也不用擔心出了檢票口就回不來。
過去時，還有一些過了中午才姍姍來遲的游客，正站在店內猶豫地挑選泳具。顯然也是和他們陷入了同樣的煩惱。
這些人順便就將游泳館裏發生的事情講給了他們聽。
“這游泳圈居然還有這樣的效果？”他們吃了一驚。
幾個帶孩子來玩的聞言，當場就下定決心，讓小孩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款式，然後去結賬了。
聽說泳圈還會“護主”，孩子們挑選得也格外用心，什麽小鴨子小海豚，選的都是自己喜歡的款式，簡直像在挑選寵物。
因為這混浴區主打的就是合家歡，末日下有孩子的家庭雖少，可他們大部分都不願錯過這樣難得的娛樂機會，混浴區開放後，吸引了不少這樣的玩家帶孩子過來，以至於客戶群裏有小孩的占到了很大的比例。
泳具店賣的東西本來就可愛，十分吸引眼球，這一下，銷量更火爆了。
誰也不願意好好出來玩一趟，弄出什麽安全事故。
又有人靈機一動，“你們說，這游泳圈難道只能在游泳館用嗎？會不會在海裏也一樣起效？”
“如果真是那樣……以後去海域探索的時候，帶一個游泳圈，萬一有人出了意外，其餘人也好及時發現，存活率將會大大提高。”
其實周邊領地裏也不乏一些靠近海邊的小城，可這些城鎮往往都是周邊發展最差的，原因就是人類對海域的開發進度一直停滯不前。
有海洋占據了好大一片面積，可刷新的陸地資源少，發展速度自然會被拖慢。
他們也想過去海裏探索，可是事實上遠沒有那麽簡單，人類在海中本就有天然劣勢，不僅活動受限，還有氧氣的限制。別看很多精英玩家在岸上威風凜凜，可去了海上，待在那一葉小扁舟上和藏在水下的巨物打架，恐怕連十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，在心理上就先輸了。
哪怕不去戰鬥，只是采集海洋裏的物資，也可能因為視野受限，被不知名的海草之類的拖入水中，活活憋死。
所以大部分玩家在此之前，都是寧可過的緊巴一點，也不敢去海裏探索的。
可有了游泳圈，至少岸邊和船上的人能及時發現危險營救，安全系數會高上不少。
眾人想到這裏：“！！！”
天才啊！
你難不成就是銷冠？
這話一出，哪怕一些原本不打算買游泳票的人，都心動了。
誰能保證自己未來不會去海邊探索？只要去海邊，背包裏放著這麽一個東西，總歸能讓人安心一些。
這種就屬於戰略物資，得常備著才行。
而且退一萬步說，不去海裏，那在一些長江大湖裏呢？這游泳圈應該在任何水域都能起效吧？
再說這店裏其他東西，會不會也有一些和這游泳圈有同樣作用？
玩家們的眼神都變了，眼含審視，開始細細打量店裏那些童心滿滿的游泳用品。
像腳蹼、呼吸管一類看似在游泳館用不著，所以一直無人問津的商品，都被這些人盯上了。
這些東西進貨量少，一下就被搶光了，他們收入背包一看，果然沒有寫著限制在游泳館使用。
“報——！腳蹼可以加速水中移動速度！”
“猜測是真的！在江河湖海都能用，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！”
“呼吸管可以延長在水中停留的時間，大家快買啊！”
說話的人自己抱了一懷的呼吸管，邊說邊奮力往收銀臺沖。
其他人聞言，起了一些騷動。
“靠！！你讓大家快買，結果自己拿那麽多，你長了幾張嘴巴要用那麽多？趕緊放下！”
“我這是給家裏人買的，別擠，我們鎮子靠海，用得上……”
他們搶著搶著，就互相拉扯起來，衣領都被扯開，畫面不知道有多美。
帶小孩的家長趕緊分工合作，一個負責繼續搶購，另一個默默捂著孩子的眼睛把ta帶走了，“這畫面你這個年紀要看還有點太早了……”
泳具店門口，還有一小批剩下的玩家暫時沒摸清楚狀況。
看著他們搶著結賬的樣子，半信半疑，“這該不會是什麽營銷策略吧？你們是不是旅店請來的？”
“至於搶成這樣嗎？”
他們中有不少青水鎮的顧客，還沒來得及對暖暖溫泉培養出感情，聞言，下意識就想到了過去商家的營銷手段。
好心和他們介紹的玩家氣得吹胡子瞪眼，“你看我們像嗎？誰出來當水軍還要專門去泳池把自己打濕，我們犯得著做這麽麻煩的事情？”
“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。”
“哎哎，別吵別吵，我看他們確實不像。”那名玩家的朋友站出來打圓場，又用胳膊肘戳戳好友，示意他看仔細一點。
這些人身上分明穿著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泳衣，以及雖然身體被浴巾擦幹了，可頭發還濕漉漉的，額頭留著一圈被泳帽箍出來的紅印，剛剛他們說的“才從泳池出來”應該是真的。
這麽一想，可信度頓時高了許多。
這名玩家也發現不對，不太好意思地道歉，“看來是我想多了……”
“呵呵，溫泉哪有營銷過，都是自來水。”被懷疑的玩家不爽道，“下次別說這種話了，只會顯得自己很無知！你覺得暖暖溫泉還用得著營銷？”
他心直口快的，說完又看一眼店裏搶得火熱的盛況，“不跟你們說了，那個小黃鴨泳圈我看中好久了！可別一會兒缺貨了。”
甚至來不及道別，他已經加入了搶購大軍。
那名青水鎮玩家看得瞠目結舌，“一個游泳圈而已，用得著這麽搶嗎……”
他同伴翻個白眼，也懶得勸了。
他這是還沒被打臉打夠啊？
再勸他，恐怕自己都來不及搶了。
又能用來在風平浪靜的游泳池裏泡水玩，又能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救你一命，最為難得的是，老板定價還很低廉！
聽說是因為覺得泳具是必須品，為了降低玩家的游玩成本，所以才刻意壓低了價格。
這麽為游客考慮，推出的道具質量又好，也難怪光明鎮的這群人無條件相信旅店，還願意做自來水。
別說和老板相處了幾個月的他們，就連才來兩天的他都要被圈粉了。
這樣便宜又實用的保命道具，不來個幾件實在說不過去。
這名青水鎮玩家轉眼間想通，風風火火擠進人群，把同伴拋在身後。
*
再說游泳館裏。
鮑韻雅一家人游玩過程裏，後來t又經歷的那兩次落水事件，一次是被彩色獨角獸泳圈救下了，另一次，卻是發生在成人泳池的深水區。
深水區最深處有兩米，因為大部分玩家都沒找回過去的水性，還在熟悉的過程裏，所以這邊的游泳者相對要少上許多。
考慮到玩家們的游玩體驗，旅店幾乎所有設施都有購票名額限制，分配到前臺的員工有資格調出設施面板，就可以隨時查看設施詳情中“當前入園人數”這一項，來調整名額。
一旦發現園區內人數過多，就會暫停售票，直到人數降到標準值以下再開放。
不過由於溫泉內的設施越建越大，大部分時候都用不上，這也就變成了隱形限制。
這次混浴區開放，玩家們一股腦湧入，門票在中午過後不久便停止售賣了。
游泳館裏此時聚集了不少人，可大部分都在淺水區，深水區只有那麽稀稀落落的兩三個人在。
陳毅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游到一半，卻是忽然覺得不對，不知是哪個動作沒做好還是下水前熱身不到位，腿部劇烈抽筋，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，眨眼間就嗆了幾口水。
他慌了下，趕緊閉氣，痙攣卻沒有停止，陳毅的表情都扭曲起來。
他想掙紮來引起其他人註意，可身體卻不受控制。
慌亂中，陳毅往周圍倉皇地掃了一眼，心底立刻咯噔一聲。
四周是一片安靜。
和他一起來游泳的同伴都在淺水區，而深水區剩下的兩個人，一個剛剛游完一個來回，正靠在岸邊休息，另一個卻是剛剛和他擦肩而過。
陳毅在掙紮中睜眼看了看，發現對方的背影逐漸遠去，一時半會兒應該是回不來了，心中一片冰涼。
這可怎麽辦？
他一直對自己的水性引以為豪，剛剛還誇下海口和同伴們說要去深水區游兩圈，不會轉眼就打臉了吧？
末日十年都活下來了，最後卻在游泳池溺死了，那他死都不能瞑目啊！
這得被人笑一輩子吧！
陳毅沒控制住吐出一個泡泡，內心淒涼不已。
都到這種時候了，他還有空想這些亂七八糟的，也算是在末日見多死亡後培養出的樂觀了。
就在這時，頭頂存在感不高的血條忽然噔地閃爍幾下，開始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均勻扣減。這樣下去，恐怕都要不了十幾秒，他的血條就清零了。
陳毅驚恐地瞪大眼睛，慌亂無措地想要掙紮，但他明顯感到手腳漸漸失力麻痹。
——難道真的就這麽涼了？
他絕望地感受到眼前發黑，思維漸漸飄遠，游戲改造後過人的耳力卻在這時捕捉到一點細微的動靜。
似乎是有人猛然躍下水，發出一聲巨大的落水聲。
四周隨之響起驚呼。
只不過傳到陳毅耳中時，已經變得很微弱了。
他在昏昏沈沈中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拖拽出水，新鮮空氣驟然湧入肺部，瘋狂下降的血條就在這一刻停止了。
陳毅感覺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。
但意識還沒能完全清醒，他迷迷糊糊地往前看，正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，有力的背肌隨動作起伏，雖看不出使用的是什麽泳姿，可姿態異常優美，明明是在水中，卻靈活得好似在陸地一般，光是一道背影都讓人不自覺地為之沈迷。
她就這麽帶著他一路快速往岸邊去。
女人泳衣的背後露出暖暖溫泉的logo。
是那名救生員啊……
陳毅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。
剛才兩次有小孩落水，都是被周圍人第一時間救起，根本沒等到旅店安排的救生員出手。沒想到她第一次下水，竟然是為了救自己這麽一個自詡游泳高手的成年人。
還是在深水區溺水……
陳毅羞愧得想捂臉。
但還沒等他做動作，就覺得身子一輕，一只手拉著他的，碰到了上岸的金屬扶手。
“還有勁嗎？可以自己上去嗎？”對方問。
竟然這麽快就到岸邊了嗎？這才過去幾秒？而且她還帶了一個意識不清的大活人，怎麽能游得這麽快？！
陳毅在震驚之下扭頭，正好看見救生員一邊說話一邊在往泳帽裏塞一撮掉出來的頭發，金色的長發被水打濕，依然帶著耀眼的光澤，令他忍不住想象起她在水中長發散開的樣子。
大概會像美人魚一樣吧……
陳毅默默吞咽了下，這才想起她剛才的問話，“可以的！謝、謝謝啊。”
女人似乎笑了下，“不用，這是我的職責。”
陳毅又差點被這個笑容晃暈了眼睛。
他暈乎乎地上岸，周圍玩水的人直到這時聽見兩人的對話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。
人群間猛然炸開了鍋。
“等等，所以剛才是有人溺水了？”
“沒聽到警報聲，我都沒發現！”
“天吶，剛剛那個救生員大姐姐忽然跳下去，我還嚇了一跳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結果就這麽幾秒鐘的功夫，人就被救下來了？”
“誰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麽……”
“帥哭了！！！怎麽沒個攝影機錄下來？”
“不是，誰懂啊……我剛才好好地在靠近深水區的地方游泳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大概是那個姐姐去救人的時候正好路過我，我感覺好像被一個魚雷掀翻了……”
最後一個說話的玩家腦瓜嗡嗡，他本來還挺生氣的，想說上岸去找工作人員評評理，看誰在公共泳池裏玩危險物品。
結果浮上來才從別人口中聽說，剛剛從自己身邊游過去的竟然是旅店的救生員。
…………那居然是個人？？？
想到對方是為了救人，他的怒火頓時消散大半，另外一小半也被這匪夷所思的操作熄滅了。
他只剩迷茫，“什麽人能游出這動靜？”
“什麽動靜？我們在水面看，幾乎都看不到她的身影。”另一個人說著，滿臉佩服，“而且這麽長的一段距離，她一次都沒出水換氣誒。”
像道水下的幽魂，唰地就閃現到溺水的玩家身邊了。
再唰一下，又回來了。
——如果讓這名旁觀的玩家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，那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情況。
她也沒看懂，但管它呢，鼓掌就完事了。
不愧是旅店派出的救生員。
這可太有安全感了！！
……
“陳毅，陳毅？”
“你沒事吧？”
陳毅上岸後不久，兩名同伴也匆匆趕到，就看他坐在岸邊的扶手椅上，裹著一條大浴巾，失魂落魄的。
“你該不會是被嚇到了吧？”見他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裏，兩名同伴先是松一口氣，隨後調笑道，“誰讓你非要逞強，一開始就跟我們一起在淺水區玩水不就沒事了嗎？”
陳毅擡起頭，正好能看見救生員大姐姐高高坐在上方的背影，他盯了一會兒，幽幽嘆氣，“我是覺得我戀愛了。”
同伴：“？？？？”
陳毅捧臉，“你們不知道，她剛才救我的時候，一把就把我從水裏撈出來了，特別有力氣，給人感覺……就特別可靠。”
“帶著我游泳的時候，那個背影就讓我一見鐘情了。”陳毅模仿著救生員剛才的游泳姿勢，劃動雙臂，“我原來游了這麽多年泳，都不知道這樣游會更快，會溺水還是說明我鍛煉不到位啊……”
“你們說，我有沒有可能在她下班後請她吃個飯作為感謝？”
當然，那名救生員長得漂亮，身材也好，但對陳毅來說，最重要的還是被救起那一刻的心動。
兩個朋友一言難盡地看著他，“清醒點，那就是人家的工作。”
“而且溫泉的員工可不好追啊，工資高，待遇好，而且工作還穩定，又有單位免費分的福利住所……”一人搭著陳毅的肩，唏噓地搖頭，“你還不知道嗎，現在咱鎮上大爺大娘給人說媒的時候，那只要提到誰家閨女兒子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在溫泉就職，全家都是香餑餑！”
“我還聽說啊，城南有一戶人家的母親在溫泉打工，就有人想把兒子介紹給她女兒，然後讓那小夥子和女兒夫妻倆跟著一起搬到溫泉宿舍來住。”
“算盤打得可好，八字還沒一撇就在背地裏到處說，什麽對方家裏沒兒子，自己兒子去了肯定會被當個寶。等丈母娘老了幹不動了，就把工作傳給女兒，這個男的就能年輕靠丈母娘，老了靠老婆，一輩子享福了……”
他說著，一頓，樂了，“誰知道人家娘倆根本看不上！那媒人第一次上門就被請走了。後面小夥子家裏面子掛不住，仗著自己家有三個六十多級的玩家，還想去溫泉宿舍鬧事，又直接被保安團趕出去t了。”
“換做以前，普通玩家哪敢跟高級玩家大小聲？可她們當時卻敢直接下逐客令，在溫泉的這份工作就是她們的底氣啊。”
陳毅倒還真沒聽說過這些，他郁悶道：“但我也沒別的心思啊，我又不是那種人。”
“我們也知道，但你對比一下人家的條件，再看看我們……任重而道遠啊兄弟。”另一個朋友在旁邊涼涼地說，每一句話都在戳好友心窩子，“何況你好不容易有個一面之緣的優勢，還是因為溺水被人家從池子裏撈出來的……這……”
陳毅：“……靠。”
這也太紮心了。
還是好兄弟嗎？
他揉了把頭發，被兩人嬉笑著推搡著走了。
路上，一人忽然想起什麽，“對了，你剛剛說被救的時候是看著人家游泳的背影的？”
“對啊。”陳毅悶悶地說。
現在閉上眼睛，朦朧中看到的那道倩影好像還在自己的眼前晃悠。
“……你還說，她是用這個姿勢游泳的？”那人又模仿陳毅剛剛的動作。
陳毅：“對啊！”
好友的表情頓時變得難以捉摸。
他伸出手，探了探陳毅的額頭，“沒發燒啊……會不會真是被溺水的事嚇糊塗了？”
“按照你的說法，她兩條胳膊都在劃水，那是用什麽撈的你啊？？”
陳毅：“？？”
他如遭雷轟。
好友的表情變得有點憐憫，“你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吧。”
兩人顯然是覺得好友腦袋不正常了，陳毅還沒反應過來，就已經被拉走了。
他腦海中交錯閃現著自己腰上當時那被纏繞的觸感，以及睜開眼看見的背影，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。
離開泳池前，陳毅最後呆呆地回頭，正好看見那名救生員坐在高處，漫不經心地撫了下頭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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